第一章
当那个消息传到上林署时,李善德还在外头看房。 这间小宅子只有一进大小,不算轩敞,但收拾得颇为整洁。鱼鳞覆瓦,柏木檩条,院墙与地面用的是郿邬产的大青砖,砖缝清晰平直,错落有致,如长安坊市排布,有一种赏心悦目的严整之美。 院里还有一株高大的桂花...
当那个消息传到上林署时,李善德还在外头看房。 这间小宅子只有一进大小,不算轩敞,但收拾得颇为整洁。鱼鳞覆瓦,柏木檩条,院墙与地面用的是郿邬产的大青砖,砖缝清晰平直,错落有致,如长安坊市排布,有一种赏心悦目的严整之美。 院里还有一株高大的桂花...
二月春风,柳色初青。每到这个时节,长安以东的大片郊野便会被一大片碧色所沁染,一条条绿绦在官道两旁依依垂下,积枝成行,有若十里步障。唯有灞桥附近,是个例外。 只因天宝盛世,客旅繁盛,长安城又有一个折柳送别的风俗,每日离开的人太多,桥头柳树早早...
“第四路,已过浔阳!荔枝流汁!” 一个仆役抱着信鸽,匆匆跑进屋子,报告最新传回的消息。李善德从案几后站起来,提起墨笔,在墙上的麻纸上点了个浓浓的黑点。 这面土墙上贴的,是一张硕大的格眼簿子。那格眼簿子顶上左起一列,从上至下分别写的是一路、二...
江南西道南边有一处大庾县,正南即是五岭之一的大庾岭。从梅关驿道北上,这里是必经之地。县内群山耸峙,三道岭壁封住了三面方向,只留一条狭长的池水盆地可以向东通去虔州。 往返此间的行商,只能沿着山坳底部的水岸前行。驿路逼仄,两侧苍山对倾而立,仿佛...
卫国公杨国忠。 这是自李林甫去世之后,长安城里最让人颤栗的名字。 圣人在兴庆宫里陪贵妃燕游,这位贵妃的族兄就在皇城处理全天下的大事。以至于长安酒肆里流传着一个玩笑,说天宝体制最合儒家之道——内圣外王。圣人在内,而外面那位“王”则不言而喻……...
一匹疲惫的灰色阉马在山路斜斜地跑着,眼前这条浅绿色的山路曲折蜿蜒,像一条垂死的蛇在挣扎。粘腻温热的晨雾弥漫,远方隐约可见一片高大雄浑的苍翠山廓,夸父一般沉默峙立,用威严的目光俯瞰着这只小蚂蚁的动静。 李善德面无表情地抱住马脖子,每隔数息便夹...
1880年6 月27日,我出生在美国的南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。 父系祖先来自瑞典,移民定居在美国的马里兰州。有件不可思议的事,我们的一位祖先竟然是聋哑教育专家。谁料得到,他竟然会有一个像我这样又盲又聋又哑的后人。每当我想到这里,心里就...
生病后几个月的事,我几乎都记不起来了,隐约记得我常坐在母亲的膝上,或是紧拉着母亲的裙摆,跟着母亲忙里忙外地到处走动。 渐渐地,我可以用手去摸索各种东西,分辨它们的用途。或者揣摩别人的动作、表情,来明了发生什么事,表达自己想说的、想做的,我渴...
大约在我5 岁时,我们从那所爬满蔓藤的家园搬到了一所更大的新房子。我们一家6 口,父亲、母亲,两个异母哥哥,后来,又加上一个小妹妹,叫米珠丽。 我对父亲最初且清晰的记忆是,有一次,我穿过一堆堆的报纸,来到父亲的跟前。那时,他独自一个人举着一...
随着年龄的增长,希望把自己的思想情感表达出来的愿望更加强烈。几种单调的手势,也越发不敷应用了。每次手语无法让别人了解我的意思时,我都要大发脾气。仿佛觉得有许多看不见的魔爪在紧紧地抓着我,我拼命地想挣脱它们,烈火在胸中燃烧,却又无法表达出来,...
老师安妮。莎莉文来到我家的这一天,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。这是1887年3 月3 日,当时我才6 岁零9 个月。回想此前和此后截然不同的生活,我不能不感叹万分。 那天下午,我默默地站在走廊上。从母亲的手势以及家人匆匆忙忙的样子,猜想一定有什...
1887年3 月,莎莉文老师走进了我的生命,让我在井房里张开了心灵的眼睛。 其间各种往事至今记忆犹新。我整天用手去探摸我所接触到的东西,并记住它们的名称。我探摸的东西越多,对其名字和用途了解得越细,就越发高兴和充满信心,越发能感到同外界的联...